數字中國春潮涌動，算力經濟澎拜前行。“東數西算”從提出至今，已經走過一年半時間。證券時報記者日前前往部分代表性算力樞紐節點進行了探營，“東數西算”在穩步推進中，也在出現一些新變量。

整體來看，算力新基建多點開花，以往東部過度集中的局面大獲改善，推動算力結構不斷優化；同時AI熱潮催生數據中心向智算中心“進化”。在“東數西算”推進過程中，來自技術、調度、運營、安全等層面的挑戰也伴生出現。

“算”“數”題

蘭州榆中，由古絲綢之路分三路穿境而過。入秋后，多彩梯田鑲嵌山間，層層疊疊，流光溢彩。

去年，一座以綠色低碳為特色的西北5G大數據產業園在榆中生態創新城奠基；今年8月底，項目一期互聯網數據中心工程項目主體順利封頂，備戰明年3月建成投產。屆時，產業園內將會見到一排排服務器微微作響，密密麻麻的硬盤不斷閃爍著綠色微光。

該項目主體是滬市主板鵬博士，這是公司在西北首個算力項目，用以支撐起蘭州、甘肅乃至周邊的政務級、企業級云服務與數字化解決方案的穩定供應。

2022年2月，國家發展改革委等部門聯合印發文件，同意在京津冀、長三角等地啟動建設國家算力樞紐節點，甘肅也位列其中。業內將此看作我國“算力經濟”時代開啟的標志，多地資源、資金投入均大幅增加。

光環新網去年推出一筆20億元的投資公告，建設天津寶坻云計算基地二期項目，項目規劃建設四棟標準云計算中心樓、兩棟動力樓、一棟110KV變電站及相關配套設施，以拓展在京津冀地區的數據中心資源儲備。

“東數西算”帶動了A股算力產業鏈公司迎來高光時刻。今年上半年，天孚通信、銳明技術、大華股份等細分公司都搭上了算力生產力快車，多家公司凈利潤倍增。

同時，這些項目的崛起，也保障了數據“翻山越嶺”來到更具經濟性的下沉地區進行計算。有數據顯示，如今西部國家算力樞紐新建數據中心規模超過60萬標準機架，占全國新建數據中心規模的45%。

A股公司也在這股潮流中順時而為。科創板優刻得為企業提供基礎云計算服務。日前公司表示，自建數據中心交付商用以來，一些客戶已將部分業務從東部遷移到西部地區，以降低企業整體算力成本。

對此，中國信通院谷少輝（化名）分析說，西部地區的項目地風、光能源充沛，氣候干冷，可使大數據中心能耗處于全國最低水平，提供低成本算力服務。在算力正在像水、電一樣滲透到生活的點點滴滴的當下，經濟性和環保性并存。

但記者在探營中獲悉，“東數西算”有整體布局，并非所有“西算”都能支持“東數”，而是有著差異化分工。谷少輝介紹，西部數據中心旨在服務對傳輸時延要求不高、但數據計算和存儲量較大的業務；東部的實時性業務有不少仍由鄰近數據中心承擔。

在國家“東數西算”戰略下，張家口已成為京津冀算力樞紐的重要樞紐節點。河北省張家口市工業和信息化局副局長劉海峰日前明確，張家口市將繼續鞏固數據中心集群優勢，計劃到2025年全市投運服務器規模達到400萬臺，機柜總量達到70萬架，算力規模達到15000P，建成服務京津冀的區域算力調度中心。

進化

“東數西算”蹄疾步穩，但參與企業在落地過程，往往會面臨新的變量。

鵬博士集團副總裁許家金對記者介紹，“我們蘭州項目的初步規劃原本是傳統的IDC。但是今年上半年，大模型和AIGC風起，智算業務發展迅猛，所以進行了調整。公司拿出30%資源用作液冷機柜，服務器也換成智算服務器。這體現出民營資本的優勢。”

數據中心以存儲數據和提供互聯網服務為主，以高吞吐量、盡快調度數據，滿足數據訪問需求；智算中心強調人工智能的訓練推理，雖也有數據訪問需求，但要求更復雜，架構也有不同。兩者與超算、城市大腦一起，構成我國算力產業的四大類別。

臨時遇變的并非只有鵬博士。今年7月，潤建股份變更募集資金用途，2億元用于建設潤建股份智能算力中心項目，升級算力服務能力；同期，威星智能則簽署貴安智算中心項目投資合作協議，市場給出增量智算項目預期。

智算中心正在成為算力優先發展的新方向。據記者統計，目前至少有30多個城市正在建設或提出建設智算中心，且多城智算中心已經投運，為當地提供算力支撐。

“百模大戰”中，北京是最具代表性的城市。在目前已經公布的超百個大模型中，北京占比超過一半。算力也成為重要的支撐底座。北京市經濟和信息化局多次明確，將加快推動新一代人工智能公共算力中心建設，增強高質量數據供給能力。

谷少輝表示，無論是IDC，還是互聯網，抑或是國際巨頭，確實都在加緊布局智算，智算在四種算力基礎中占比將會實現抬升。不過他同時認為，多地將會形成算力梯次多元供給體系。

“部分地區會將兩種算力基礎設施合并，通過不同分區來提供服務；如武漢、西安、成都等地，同時建設了超算中心和智算中心。為降低成本和提高效率，未來或將出現四類基礎設施同時放置在一個算力中心中的現象。”谷少輝認為。

鏈主

在許家金看來，鵬博士西北5G大數據產業園開辟了獨特的“蘭州模式”。其一，算力中心+算力交易平臺+算力網絡的全棧式；其二，算、網、云一體化服務和運營；其三，與地方政府的數字化建設同頻共振。這使鵬博士在算力產業鏈上有了“鏈主”意味。

蘭州經信部門負責人對證券時報記者介紹，全市現在有10多條產業鏈，很多都有鏈主企業。我們打算以鵬博士為龍頭鏈主，加強產業鏈的建鏈、延鏈、補鏈工作。“因為數字產業不能做孤島，我們要做生態，也希望以鵬博士西北5G大數據產業園為契機，加強鵬博士為主的算力生態產業的發展。”

這兩年，甘肅省落實“東數西算”，打造國家數據中心集群，帶動信息技術服務業增長超8%，成為中西部地區經濟崛起的代表。清華大學國情研究院院長胡鞍鋼也認為，與此前交通等傳統基礎設施推動西部地區經濟發展類似，東數西算新型基礎設施也有望縮小東西部發展差距，實現互利共贏。

不僅把算力留在當地，并通過東數西算銷往全國，還要把產業鏈上下游聚集過來，打造數字產業集群——這已經多地成為“東數西算”推進過程中的重要思路。

有統計數據顯示，“十四五”期間，在智算中心實現80%應用水平的情況下，城市對智算中心的投資，可帶動人工智能核心產業增長約2.9-3.4倍、帶動相關產業增長約36-42倍。

“智算中心建設確實與經濟密切相關。”谷少輝拆解背后的邏輯時表示，通過建設智算中心可以進行招商引資，打通產學研用各環節，進而拉動相關產業發展。

挑戰

在緩解東西部數據算力供給失衡的同時，一些挑戰也伴生出現。

北方地區某家大廠云業務負責人對記者介紹，目前我國單個計算中心的算力仍顯不足。“很多時候，只能投入多個算力中心并行計算、協同計算，才能趕上世界先進水平。同時，算力和網絡的跨越式高效調度也是一大挑戰。”

中國工程院院士沈昌祥認同這一看法。在日前召開的某論壇上，他認為算力賦能數字化轉型過程中面臨挑戰。“AI訓練任務帶來算力增長，所需要的算力每3-5個月就翻一倍，已經超過了摩爾定律18個月翻一倍。算力發展人工智能的前提，算力必須安全可信。這相當于人體具有免疫力以確保健康。”

奇安信集團董事長齊向東則認為，“東數西算”涉及的遠距離數據傳輸、異地數據存儲、計算資源調配等環節，均存在不小的安全風險。“我們亟需建立一體化的網絡安全防護體系，從賬號管理、數據防泄漏、數據動態感知、數據庫審計等多個層面來構筑多層次無死角的綜合防御體系。”

算力、運營和安全之外，還有業內人士將挑戰指向了調度。“基礎設施建設成績斐然，但我認為，算力調度實踐尚落后于基礎設施建設。”谷少輝認為，推動“東數西算”戰略落地，不僅要解決東西部算力高效互聯難題，還要在如何統籌算力、運力和存力，優化資源調度等方面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