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風電已經站在了全球前列,但在30多年的發展過程中,走過的路并不是一帆風順的。有很多磕磕絆絆的故事,比那些冠冕堂皇的“成功經”對產業發展更有價值。今天小編就為大家帶來一篇文章,講講中國風電的艱辛過往。
奧運項目發電機批量故障
2008年1月,北京官廳風電場一期工程并網。該項目是北京2008年“綠色奧運”工程、北京市首個大型風電場,總容量5萬千瓦,共安裝33臺金風科技1.5兆瓦風電機組。該風電場投運,為北京奧運場館20%的電力供應提供了綠色保障。然而,該項目采用的是第一批1.5兆瓦永磁直驅型風電機組,投運后平均可利用率很低。如果問題不能解決,將對金風科技日后發展造成極大的影響。隨后,該企業組織進行產業化攻關,用一年半時間穩定了1.5兆瓦機型的技術與質量,使該機型最終創造出近700億的銷售額。
實際上,幾乎每家風電整機企業都曾經歷過產品批量故障,而處理這些故障的態度,將深刻影響企業形象。由于上述事件處理及時,并且在之后的產品推廣上更為謹慎,甚至將挑戰轉化為優勢,提出“風電長跑觀”,金風科技到今天已經成為整機質量的優秀代表。
風電巨頭華銳隕落
華銳風電曾連續三年成為中國風電新增裝機量最多的企業,更因風電巨無霸的概念而在上市詢價程序報出了每股90元的IPO“天價”,創A股紀錄,市值一度逼近千億。但在經歷了數年飛速發展之后,包括風電在內的多種新能源投資皆陷入行業低谷。同時,2011年,中國風電行業經歷了幾場大事故,由于風力發電設備電壓不穩造成脫網,國家收緊對風電項目的審批。受此影響,華銳風電走上了虧損之路。究其原因,主要是因為擴張太快,投入成本過多,收益卻不理想。到2015年,華銳又陷入訴訟風波,美國聯邦檢察官指責華銳風電竊取美國超導公司AMSC技術剽竊。
風電巨無霸的隕落,為風電設備市場敲響了警鐘,日后風電企業在資本運作、市場開拓、產品質量、服務能力等方面,開始關注長遠布局。隨著風電整機商從最多時的80余家,下降到今天的10多家,設備市場基本穩定了下來。但近年來出現的價格戰,還應當警惕。
奧巴馬叫停三一項目
2012年9月28日,美國總統奧巴馬以涉嫌威脅國家安全為由,簽署總統令叫停三一集團關聯公司美國羅爾斯公司(Ralls)在俄勒岡州投資的風電項目。隨后三一方面向美國哥倫比亞地方法院遞交訴狀,認為奧巴馬此舉違憲,并將奧巴馬和美國外資委員會(CFIUS)列為共同被告。美國東部時間2014年7月15日上午10時許,哥倫比亞特區聯邦上訴法院裁定,美國總統奧巴馬下達的禁止三一集團關聯公司羅爾斯在俄勒岡州風電項目的總統令,未經適當的程序,剝奪了羅爾斯風電項目受憲法保護的財產權。這意味著三一集團起訴奧巴馬在美國巡回上訴法院獲勝。
三一的勝訴,不僅給在美國受欺負的中國企業出了口惡氣,也為日后我國風電企業在歐美國家的市場開拓積累了不可多得的經驗,使中國企業在走向海外的過程中更謹慎,也更平等地宣誓自身主張。
棄風限電發出紅色預警
隨著風電在“三北”地區的大規模發展,電力消納能力的不足與管理方式的不適應,使棄風限電問題在2011年前后愈演愈烈。2011年度全國風電棄風限電總量超過100億千瓦時,平均利用小時數大幅減少,個別省(區)的利用小時數已經下降到1600小時左右,嚴重影響了風電場運行的經濟性,并網運行和消納問題成為制約我國風電持續健康發展的重要因素。從2016年開始,國家明確提出在紅色預警區域暫停風電開發建設等要求,吉林、黑龍江、內蒙、甘肅、寧夏、新疆等地風電開發幾乎停止。通過開拓中東南部市場,與加緊配套電網設施,在4年后的2020年,全國各地省份紅色預警才都得到解除。
棄風限電問題的背后,透露出我國風電發展的速度,要遠快于電網建設速度。所以之后但凡是項目建設,在審批流程中,都要求有電網的批文。但隨著近兩年各類大基地的加速建設,以及對電網批文的不夠重視,棄風限電問題可能會將重現,需引以為戒。
特許權未能推動海上發展
2010年5月8日,我國海上風電特許權項目招標開標。本期特許權招標的四個項目均位于江蘇省,也被稱為江蘇百萬千瓦海上風電特許權項目招標。海上風電特許權首次招標引起開發商積極響應,每個項目的投標企業都在15家以上。最后的中標結果是,濱海海上風電場由大唐新能源中標,中標電價為0.7370元/千瓦時;射陽海上風電場由中電投聯合體中標,中標電價為0.7047元/千瓦時;大豐潮間帶風電場由龍源電力中標,中標電價為0.6396元/千瓦時;東臺潮間帶風電場由山東魯能中標,中標電價為0.6235元/千瓦時。但是,由于海洋功能規劃與電價過低等問題,這些海上特許權項目的推進非常緩慢,最終低調收場。
海上風電特許權招標為后續海上風電發展與電價政策的制定,積累了重要經驗。此后,我國海上風電電價改為固定電價,又逐漸改為競價,隨著2021年后機組大型化與工程能力的提高,海上風電度電成本明顯下降,中國才真正進入海上風電大規模開發階段。
合資企業紛紛散伙
中國汽車行業合資品牌當道,為何中國風電產業卻已不見合資的身影?事實上,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中國風電就在不斷嘗試與國際整機商合資生產風電機組,例如北京萬電與奧地利PEHR公司合資生產了600千瓦機組。西安維德與一拖美德也作為中外合資企業,分別推出過主機產品。哈電也曾與國際巨頭GE搞過合資合作。離我們最近的,是西門子與上海電氣的合資合作,曾一度使上海電氣成為全球海上風電新增裝機量最大的整機商。然而,上述所有合資公司無一例外都沒有取得成功。
以西門子與上海電氣為例,究其原因是國際整機商緊握技術,卻不愿將最新最好的產品推向中國市場,而在國產化過程中,中國自主研發的產品卻不斷進步,國外產品跟不上中國風電的發展步伐。從今天看未來,整機合資企業基本已消失殆盡。
陸上平價,海上國補退出
2019年,國家發展改革委印發《關于完善風電上網電價政策的通知》,明確了我國風電平價發展的路線圖。在陸上風電方面,提出2018年年底之前核準的陸上風電項目,2020年年底前仍未完成并網的,國家不再補貼;對2018年年底前已核準的海上風電項目,如在2021年年底前全部機組完成并網的,執行核準時的上網電價。當時,有大量陸上與海上風電項目是在2018年之前核準的,所以對這些陸上風電而言,2020年如果不能完成并網,將不能享受補貼電價;對這些海上風電來說,2021年并網是享受國家補貼的最后機會。于是開發商聞風而動,開啟了2020年陸上與2021年海上搶裝的大幕,導致這兩年機組價格極速提升,市場出現大幅波動。
對于海陸風電全面平價,起初業內并不看好,認為這將損害風電產業利益,導致風電發展規模萎縮。但事實卻證明,海陸風電平價激發了風電全產業鏈條的降本創新能力,隨著大型化發展、產能與制造工藝水平的提高,推動中國風電技術向前邁出了一大步。
主機跌破1000元/千瓦
2023年12月,內蒙古能源集團阿魯科爾沁100萬千瓦風儲基地項目風力發電機組(含塔筒)及附屬設備招標采購(標段一)、(標段二)開標。最低投標報價均為6.54億元,折合單價為1308元/千瓦。按照350元/千瓦左右保守估算塔筒價格,此次裸機報價約958元/千瓦,首次跌破1000元/千瓦。這一事件掀起軒然大波,風電開發企業、整機制造企業與行業專家紛紛發聲,提出要關注產品質量,維護市場秩序。然而,海上風電主機在一個月后,也再創歷史新低,在中電建2023年度16GW風力發電機組集中采購項目開標后,媒體報道有企業投出的一個海上項目最低價,跌破了2400元/千瓦。
主機降價本無可厚非,好處是能夠提升風電產業競爭力,使更大規模的風電項目得以開發。但壞處也顯而易見,會顯著壓縮整機商乃至部件商的利潤空間,導致產品配置與服務縮水,對項目的長期開發并不利。
海上搶裝導致批量故障
2021年海上搶裝的余波還未平靜。2023年,一些海上搶裝項目出現了批量故障,例如廣東海域有大批大容量機型存在齒輪箱等質量問題,需要更換。這導致整機企業需要付出大量成本,不僅得把搶裝期獲取的大量利潤進行回吐,甚至可能影響到企業未來發展。事實上,陸上風電在2023年的事故也非常多,據不完全統計,包括塔筒折斷、葉片掉落等事故,已經達到上百起。發生這些事故的有一部分是搶裝期安裝的產品,也有一部分是價格戰以后新裝機的產品。
這使小編想起一件陳年舊事。1999年,丹麥的NEG Micon曾發生批量齒輪箱故障,需要更換1250臺齒輪箱,這直接致使該公司倒閉,后由維斯塔斯收購。無論是遇到搶裝想多賣機組也好,還是遇到價格戰想控制成本也好,小編建議整機廠家還是要以此為戒,批量故障這東西真的能要企業的命。
多數風企股票慘遭腰斬
翻開2022-2024年初,整機商的股票表現,小編只有一句話想說:如果您買了風電的股票,很難在這個期間獲取到滿意的收益,更大的可能是割肉離場。據統計,在上述期間,風電各上市整機商的股票價格剛好腰斬,很多開發與部件企業的股價和估值也好不到哪去。即便有雙碳發展預期托底,風電股票能跌倒這種程度,確實出乎了大多數人的預料,即便股票腰斬對風電行業不算至暗時刻,可對風電股投資者來說,絕對能夠感受到寢食難安。
但是話說回來,2022-2024年初這個時間段,并不是只有風電股存在大幅下跌的情況,整個大市表現都不怎么好。換句話說,如果風電股都能跌得很慘,我們所擔心的絕不應只是風電行業本身了。